第十四章 冉香的签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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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不垂青任何一个人，理想随时可能被现实击溃，像欲望搁浅无渡的滩上。回顾往昔，不过是想删去记忆……

艰难的签证历程，为我抹了一脸阳光下的泪水。

在向加拿大使馆递交了留学申请材料后，整整三个半月，我有一种再也等不下去的感觉。我上网查过我的签证进程，也通过传真或email查询，却始终没有回音。回头想想为签证奔波的两年，一次次的期盼，一次次的失望，如果这次签证结果下来，赶不上九月的入学，那就得再等半年。如果这次结果仍然是否定的，接下来的路又该怎么走呢？我不敢想。

在无数个不眠的黑夜，我固执地想着，还不如像签美国那样，当天就告诉我结果好了，哪怕是拒签，也比这样不知等到何时才有结果强呢。妈妈每天下班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有消息吗”？我的心情也随之沉重，甚至害怕每天去面对那个空荡荡的邮箱。我想逃避。

一个星期四的下午，我在妈妈的催促下打开电脑，一封来自北京加拿大使馆的邮件静静地躺在那里。邮件中并未提到签证核准与否，只有短短的几行字说结果已经出来，询问我是希望通过邮寄的方式还是亲自去北京领取，要我尽快与他们联系。看完信，我立刻像结束了暑假的小学生，进入精神高度集中的战备状态。

算算时间，如果真的获得签证，即刻买机票，打点行装，兴许还来得及在九月入学。但现在的问题是我并不知道结果，如果由它慢悠悠的寄到我手中，恐怕已经赶不及了。事不宜迟。我只想赶快拿到结果，也算为漫长的申请和等待画上句号。第二天清晨，我登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

机舱里，我看着手中的地址，思量着怎样在偌大的北京城找寻这个地方。我思量着，冷不丁的，旁边座位上的乘客将半杯可乐洒向我这边，浸湿了我浅色长裤的半边裤管。真是要命。我冷眼盯着他，还是个帅哥呢，真是没用。他说对不起，我仍盯着他，想着该不该发出愤怒。“不能小心点吗？”我还能说出什么难听的字眼呢？只好自认倒霉。

飞机抵达北京机场，裤腿的潮湿已经被我的体温吸干了。一路上没费什么事，到达东直门后，我知道使馆就在附近，但为了避免走错路耽误时间，我还是沿路向人不断打听。在路人的指引下穿过一条大街，又拐了两个弯，感觉这里离使馆一定非常近了。

使馆门前出乎意料的冷清，让我有惊无喜。

一番左顾右望，加拿大使馆完全没有美领馆的壁垒森严，三两个警卫站在大门旁的窗口内，只是巡视着周边的动静。穿过门前的一条林荫道，我走到大门一侧的告示栏跟前浏览，想获得一点需要知道的信息，却没看出所以然来。踟躇了一阵，看看时间不早了，不敢再犹豫，终于鼓起勇气站到有警卫人员守侯的窗口前，说明来意。

话没说完，我发现警卫用一种复杂的，说不出是怜悯还是讥讽的目光表达出了某种回复，心里不由得一紧。我木然地望着警卫，听着残酷的消息从他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发射过来，像子弹般一粒粒射向我的心脏。“你有预约吗？没有预约你来干嘛？来之前不打听打听规矩吗？不知道周五一律不接待吗？”今天是星期五，黑色的。

过了一秒钟，也许一万年，我睁开眼睛。其实我一直睁着眼，只是大脑在某一时刻空白一片。天，那么蓝；云，那么白；阳光，那么灿烂。北京初秋的天空，美得让人头晕目眩……

阳光火辣。我了然的身影投映在空阔的地面，显得格外孤单。

想起妈妈还在千里之外望眼欲穿，我摸出手机，拨通后我喊一声妈妈，就泣不成声了。妈妈在电话那端焦急地询问事由，心疼的安慰了我一番，然后冷静的吩咐我不要放弃，要坚持守侯，直到使馆的最后一个工作人员下班。我要坚持。我已经等得太久，我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这里，明知道结果已静静的躺在某个抽屉里面，只等着我去揭晓。我不会放弃。

我期待奇迹发生。我坚持守侯在使馆门外，与它始终保持三米以远的距离，过往行人偶尔投来探询或诧异的目光。警卫出来劝说和呵斥了几次，看我决意不退也还不构成威胁，就任由我了。

其实使馆也还在办公，有行色匆匆的人出入，应该是来拿签证的。我眼前一亮，一位金发姑娘从使馆里面出来，她分明看了我一眼。我不由自主的迎上前去，她背对我向警卫打听着什么人名，好似她正在等一个来拿签证的人。我不是她等待的人，但我没有离开也没有后退。终于她面对我了，我看见一双美丽的蓝眼睛放射着善良的光辉。我的嘴唇张了张，没能够发出声音。

我没有理由乞求她的帮助，她也没有权利给我提供帮助。问题是我需要帮助，问题是只有她可能给我帮助。我开口跟她打招呼，她回答说对不起，就匆匆离开了，在我看来她是逃离。

美丽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面，带走了我最后的希望。我望望天，看看地，吐口气，回到原先站立的位置，继续守侯。使馆门前越来越空旷。我没有饥饿感，不觉得口渴，只感到时间的漫长，像一条永远走不到尽头的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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