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人的驾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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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林依如约来到了雾城政法大学门口的绿芽咖啡馆，秦宇有些事耽搁了一下，她便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毕业了之后林依就很少回到这个以前每周都会来的咖啡馆了，这个咖啡馆是雾城政法大学几个教授合开的，创办初衷是为学校的师生打造一个相对轻松可以交流学术的空间，前身叫绿芽思想交流馆，后来慢慢发展成为一个咖啡馆。馆内分为几个区域，一进门是相对热闹的休闲区，大多数的客人可在休闲区与朋友谈笑聊天，继续往里面走是学习区，学习区非常安静，都是来自习读书的学生，连翻书都很小心尽量不发出声音。咖啡馆的最深处就是以前林依经常来的交流区，都是独立的房间，房间里只有几把带有折叠桌的椅子加一个白板，却是学生时代的林依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在这个陈列简单的一个个小房间里，林依在老师们的影响下确定了未来的从业方向——刑事辩护，其中就包括现在身陷囹圄的秦若凡。

林依曾经在一次小型交流会上与秦若凡有过一段对她的职业生涯产生不可磨灭的影响的对话。彼时的林依正为自己未来的职业方向感到迷茫，虽然深知自己的兴趣所在，但对刑事辩护的看法依然受到世俗的影响，踌躇不定。而那时的秦若凡刚刚成功结束了一场无罪辩护，在检方认为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仍然胜诉，咖啡馆的合伙人们便邀请她过分享一下该案的辩护思路。

秦若凡的案子很多，很少有时间参加这种交流会，所以当林依看到咖啡馆门口的交流会公告里出现了秦若凡的名字便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加了。在交流会最后的提问环节，林依鼓起勇气，问出了自己都觉得非常幼稚的那个问题。

“秦老师，你明明知道这个案子的当事人有罪，仍然帮他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心里就不会有负罪感吗？”

林依边说边感觉到自己喉咙的颤抖，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从道德的制高点指责秦若凡般，但是那时的林依并没有现在的说话技巧，不知道还能如何说才使这个问题听起来缓和一些。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秦若凡的表情变化，不知她会面露怎样的表情。在林依话音落下的几秒钟内，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冻住了一般，她知道在场的人都替她捏了把汗。在这几秒的沉默种，林依想象了无数种秦若凡的反应，尴尬？愠怒？还是嘲讽？她越想越觉得后怕，在这种公开的场合问这种问题，被怼也是活该。但是秦若凡的反应，出乎了现场所有人的意料。

秦若凡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即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这一笑让房间里的空气恢复了温度。

“这位同学的问题让我有种在开记者招待会的错觉。”秦若凡笑着说，“虽然这并不是一个法律层面的问题，但是确实是从事刑事辩护律师必须面对的一个问题，这位同学其实问的非常好。”

林依万万没想到秦若凡对于自己如此冒犯的一个问题竟然是如此反应，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了。

秦若凡继续说“这个问题我在职业初期也问过自己，当你有无罪辩护的办法却又明知当事人有罪时，该如何选择。说句实话，这个问题我到现在都没有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甚至我觉得这个问题会伴随着我的整个执业生涯。但是多年以来，我自觉对这个问题有些个人的感触可以与在座的各位分享一下。就拿我刚刚结束的案子举例，我之所以成功完成无罪辩护并不是因为当事人真的无罪，而是因为公安收集证据程序瑕疵我通过法律规定将检方认为足以定罪的证据排除在外。我们必须承认，法律人也是人，在办案过程中总会因为一些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有所纰漏，有的纰漏无伤大雅可以补正，比如笔录忘记签字，但是有的纰漏没有办法补正并且会对整个案子产生决定性的影响，本案公安犯的错正是这样的纰漏，对于公安来说这样的纰漏不该再犯，因为每犯一次就给犯罪者提供一次逃脱法律制裁的机会。而吸取教训最有效的办法是什么呢，就是付出代价，释放他们亲手抓来的犯罪嫌疑人就是他们付出的代价，而我只是通过做我本职的工作作到了这件事，我不想去评判我的做法是对是错，每个人角度不同看法也不同，但至少我知道以后公安在同样的事情上面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不是么？”

秦若凡说完露出俏皮一笑，好似一个做了好事等待表扬的孩子。“怎么样这位同学，我答非所问的回答有没有给你一点启发？”

林依的思绪被在突然出现的秦宇打断了，他似乎刮了胡子，看起来比早上要精神了许多，但是眼神仍然难掩焦虑与疲惫，但作为犯罪嫌疑人的家属，这样的精神状态已经很难得了，也许跟他职业有关，他面对过太多被限制自由的人，心里多少有个把握。人就是这样，无知会无限放大恐惧。

“你那边什么情况？”他还没坐稳便问道。

林依无奈的摇摇头，“除了我电话里跟你提到了两个人都不认罪，其他一无所知，警方现在明显不愿透漏更多。你那边有什么消息？”

秦宇揉揉太阳穴，眉头越皱越紧，“就是你说的监控的事，我找关系问了一下监控的内容，有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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