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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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迷宫“两个人的迷宫，是为了寻找，寻找一个交点，来让彼此汇合。一个人的迷宫，是为了寻找，寻找一个出口，来等一个人出现。”

枕头下的红豆不知沉睡了多久，却在一个不经意间被人悄悄地偷走，狠心的人不舍得留下任何的声音，已经夕阳里，他却还在守着黄昏，守着那首迟来的听见。只是假如有一天，黄昏落在了枝头，他却也没能望穿远方，更没能看破时钟，那么他在的这座城是不是该入眠了，是不是该对黑夜说起他漫长的白天了。这些天里，冬安一直在想那个孩子，不论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他总会不自觉地想到她的模样，想到她清秀里还带着特别的搞怪。甚至有的时候，冬安还会无意识地笑出声来，可是在下一秒之后，他却也没有发现自己的这一变化，是不是合乎寻常。或许现在对于他而言，他只知道这应该是生活里的一部分，顺理成章地，或是刚刚形成的习惯而已。只是那个孩子陈久深，她已经慢慢发现了自己的变化，她开始每天渴望手机里的短信，渴望每一次在体育馆的遇见，更渴望是和他的遇见，哪怕是以老师和学生的身份。那种渴望是一种紧张而又折磨人的渴望，它无形无味无色，却狠狠地蔓延在每一次的呼吸里，甚至有时候可以压制呼吸。那种渴望是一种杀伤力极大的武器，它不仅可以控制你的呼吸频率，还可以控制你的大脑，你所想所思的一切，都会赤裸裸地被它击破，因为你的大脑已经从属于那个渴望，没有谁可以霸占它的地位，一种无可动摇的地位，一种扎入心根的地位，一种可以毁灭心灵世界的地位。所以许啸清的存在，在此刻来说，已经被赤裸裸地击破了，不管他怎么说，怎么做，一切在陈久深看来似乎都只不过是个戏弄，她不在乎也不想在乎。因为这个时候，是个不该来的时候，陈久深的瞳孔已经被一个人所占据，她已经看不见其他人的存在，更容不下其他人的存在。不管这个占据是不是正确的，是不是应该的，对于陈久深来说，她根本没有去考虑，因为她害怕一旦去考虑了，便会无路可走，寸步难行。东城大学的体育馆旁有一个公车站台，现在每次外出回来，久深都会选择在那里就下车，然后步行半个小时左右回到宿舍。而事实上，陈久深的宿舍楼旁也有个公车站台，她可以在那直接下车，然后不到两分钟就可以回到宿舍。可是，自从和体育馆有种特别的感情后，她就再没那样做过，她每次都会选择在校车的第三站就下车，也就是体育馆那里的公车站台，然后一个人步行回去。曾经，俞孩陪她走过一次，特意用手机计时过，一共需要三十三分钟，于是后来就有了一首诗《三十三分钟》：“站台下了车，三十三分钟的步行，需要一个人走过。第一分钟里，总要经过一个路口。余下的三十二分钟，在曾经毫不考虑地留给了低头放空，而如今，把分分秒秒都留给了你。只是惋惜，曾经的三十二分钟不是你，但也幸运，曾经的第一分钟都是你。”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此后的久深便开始喜欢步行，喜欢一个人徒步在很长的路途上，没有纷纷与扰扰的纠缠，没有速度与时间的压迫，只有一个长途与一个思想的宁静，那种感觉是无可替代的一种享受，因为它的出现是需要一种特别的经历。从第一届情诗大赛之后，陈久深就开始专注于写情诗，只是诗如人生，而人生未必如诗，不管诗歌里的情话多么动听，多么美丽，然而在现实里，它永远只是个人人传唱的矫情。在诗歌里，久深隐约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情，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因为有一个人已经在无形中开始控制着她了，只是那个人，却不知道自己能够掌握这么多的权利。爱与被爱，控制与被控制，累得总是爱和被控制的那一方?，如果被爱和控制的那一方还没有发现，或者说已经发现却故意装作没发现，那么累得只会更深，更浓，直到有一天清醒。只是清醒后才会懂得一切已成遗憾，而让遗憾最小化的办法或许只有一个，那就是趁早离开。久深因为遇见了这一切，所以她的话开始慢慢变少，有时候她能够三个小时坐在宿舍的椅子上，盯着那本棕色的记录本，而不说出一句话来。对俞孩的讲话，也开始慢慢减少了字数，她这个样子，最让一个人不习惯的就是俞孩。“久深，下午没课，我们下午要不要出去逛街，放松一下？”

俞孩实在是看不下这如此安静的宿舍，于是从床上爬下，跳到了久深的椅子旁边，可是久深却并没有被这突然给吓到，她很镇静地转过头来，嘴角微微上翘，眉眼轻轻带笑，略有歉意地望着她。“下午，我想去图书馆写点东西，所以不想出去了。”

久深抱歉地说完后，便又低下头去翻看着那本棕色的记录本。这样的久深，让俞孩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话去接下去，所以俞孩“哦”了一声，就默默地走开，又爬上了床，整个宿舍里安静得只有呼吸声，时而均匀时而不均匀的。虽然久深开始变得少言寡语了，可是她还未曾想过“离开”这两个字，因为她想在允许的时间里，继续在愁思里等待，直至等到那两个字它自己来。然而，一个迷宫里面迷失的还不止他们，许啸清其实早已在迷宫里苦苦等待，等一个人，也等一道出口，只是好心的人忘记了迷宫里的他，于是忘记了给他一道出口。于是他只能干守着黄昏，却也听不见主人的声音，更找不回那颗埋藏很久的红豆了。白天里，本来还是好好的阳光，让人带着点倦意，可是到了下午，阳光就渐渐消失了，天空的颜色开始变得灰蒙蒙，接着灰得发黑，黑得可怕，像是已经深夜的感觉，错乱了时光的运转。图书馆二楼的咖啡馆里，灯火通明，暖暖地照在身上。久深坐在了最里面靠着墙的一桌，一支黑笔，一本棕色的记录本，一部手机，在桌上放着。她的双手托在椅子把手的两边上，松松懒懒的样子，像是没有力气的软娃娃。不知道何时，窗户上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击打声，极速而又猛烈地，像是要打破窗户，冲进这屋里来。“你的三杯咖啡来了。”

咖啡馆里的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托盘里摆放着三杯在冒着热气的咖啡。“谢谢。”

久深双手接了过去，看着热气满满的咖啡，她轻轻地把它们放在了桌上，只是不知怎么，她又忽然把三杯咖啡排成了一条直线，竖放在了眼下。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图书馆旁边的木桥，已经被湖水淹没了台阶，外面已经看不见行人在路上，也看不见雨伞在路上，因为雨伞都害怕这场雨的重量。这个下午，冬安带另一个乒乓球班的学生上课，在体育馆三楼的小教室里。只是那个教室的构造很特别，它的四周没有窗户，唯有的只有两扇门，它们通向二楼的楼梯口，所以在这个教室里上课的人，是看不到外面的一切情况的。这个乒乓球班的学生不多，只有久深她们班级人数的二分之一，于是还有很多空的乒乓球桌空着，也正因为人少，所以冬安需要教学生练习的时间相应也就减少了。看学生们自己在练球，冬安一个人坐在了供学生休息的长板凳上，只是不知怎么的，他看着看着，忽然就想起了陈久深这个孩子来，想起了上次和她一起练球的画面，想起了她接不到球，也发不好球的好笑样子，于是一个不经意间，他笑了。当他看到教室里还有很多空着的乒乓球台时，他竟然心里想着如果她也来就好了，还可以陪她再练练球技。当一个人突然想到某一个点时，他便会不停地去想它，甚至有种难以自拔的感受，冬安正在经历这种感觉，所以他最后失败了，拜给了难以自拔，于是他慢慢从长板凳上坐了起来，假装绕着学生检查一下练习情况，然后一圈之后，他就偷偷地走到了其中一个门旁，在门后，也就是通向二楼楼梯口的地方，他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给陈久深发了一条短信。这是冬安第一次在课堂上玩手机，此前，他从未这样做过。陈久深早已喝完了三杯咖啡，她正在整理之前写下的零碎文字，外面的昏暗和屋内的通明，让这里的一切显得更温暖，而不想离开。本一直是安静，突然桌子震动了一下，声音本不算大，可在没有声音的环境里却显得超级大，原来是久深手机的振动。久深一开始并没有想打开看，直到五分钟过后，她才停下了手中的笔，打开了手机。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是忽然猜到了什么，还是心灵感应带给她的暗号，总之，她最终看到了那条短信。“今天下午我带另外一个班上乒乓球课，这里还有很多乒乓球台空着，想要来练你的球技吗？我可以免费做你的陪练哦。”

久深一看到真是他的短信，小女孩般的微笑又出来了，随即就回复了他。“教室地点发给我，我待会就来。”

之后的久深便再也没有心思去整理文字，她很兴奋地收拾起东西，背着包就往外走。当她走到屋外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雨伞不见了，门外一排排的伞，就是找不到她的那把彩虹伞。她开始急躁了，因为一节体育课是一个小时，她到体育馆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所以留给她和他的时间就只有不到五十分钟。那个瞬间之后，她就直接冲了出去，顶着书包狂冲了出去。是人都会害怕这昏暗的世界，害怕这没有任何希望的天空，都会想着要躲避它，可是她竟然忽略了这一切。雨真的很大很大，大得已经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疼，可她却还在硬睁着寻找前方的方向。“冬安老师，你们办公室窗户没关，雨都下进来了，你们这教室都看不见外面啊，现在外面天都黑了，今天这雨下得太大，也太突然，你赶紧去关下你们的窗户，小心弄湿了文件，我再去通知其他人。”

保安大叔不知道何时走了上来，一副急吼吼的样子。“啊，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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