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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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地气蒸腾，热浪滚烫，车影穿过炽热刺目的金色阳光，飞快行驶在渡江大桥上，留下一串被烫到扭曲的空气。

年轻的司机酷爱听沙哑烟嗓的摇滚，热辣昂扬的歌声充斥在整个车里，就算开着空调，姜余也觉得过热。

她右耳戴了耳机，里面说话的声音也是热火朝天的：“你二叔也太无情了吧，他不知道你一离开姜家多艰难吗？这下好了，你连宛城都待不下去了！”

说话的人是她表妹唐漫漫，年轻人，性子急，说起话来跟倒豆子似的，说不清是在发泄自己的不忿，还是在为姜余抱不平。

不等姜余说话，唐漫漫自个儿说了下去：“还有跟你一起长大，小时候老掉鼻涕那个，以前还觉得他对你不错，现在好了，一见你被赶出姜家，獠牙都露出来了。”

“最恶心的还是你爸那合作伙伴，真不是个玩意儿，五六十岁的老登不嫌害臊，一百多万就想包养你，我想起来都恶心！”

姜余听着，没有作声，微抬起眼眸发现司机正透过后视镜打量她。

她掀了下眉梢，轻轻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抬起下巴，看回去。

她生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不笑的时候也似泛着浓稠春水，叫人看上一刹，都移不开眼，要溺在水中一样。

司机偷看被抓，讪讪别开视线，清了嗓子问：“那个……从机场出来绕着落日海两圈了，还没决定去哪儿？”

“再开一圈。”姜余言简意赅地说。

“什么再一圈？”唐漫漫破口大骂的声音停了下，还以为姜余是在跟她说话。

姜余道：“我在和司机说话呢。”

这下子，司机才发现乘客在通话，有眼力劲儿地降低音乐声音，示意姜余继续。

继续说话的是唐漫漫，噼里啪啦地数落着逼姜余离开宛城的人。

她听着倒是没什么心绪起伏，偏头透过车窗远望出去，碧蓝色的天空一尘不染，点缀着稀疏的几缕云霞与远处的海水相连，像是与水面上一样泛着荡漾的金光。

密闭的车内，她好像是嗅到了海水被蒸腾起来的咸腥气味，并不让人生厌。

要说嫌恶，还得是唐漫漫说的那些人更为作呕。

他们透露出的意思相差无几——开出百八十万的价码，让姜余做他们的金丝雀。

都不够她拍一对耳坠，也好意思拿出来谈价。

要是在不久前，绝不会有人敢对宛城姜家的大小姐有这种非分之想，人人都知道，她是姜家大房手上的明珠。

可在老爷子病故后，姜家新一代掌权争夺战就此打响，两个月前，她父亲失利，狼狈退场，不得不远赴国外。

姜余也从云端坠入泥泞，从明珠变成了失败者的女儿。她那坐稳掌权位置的二叔，继承了姜家一脉相传的清冷狠厉，容不下她留在姜家。

失去姜家庇护的她，让人生出了龌龊的心思，要是能将高傲的大小姐变作笼中金丝雀，正正好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

唐漫漫说到兴头上，不住又委屈了起来：“就算你要离开，也不用这么着急，要不是我主动打这个电话，你怕是都不肯和我说。”

姜余抿了下唇瓣，平静的脸上才出现丝波澜。

她太了解这个表妹了，要是不解释清楚，下次再见就要闹腾上天了。

姜余吸了口气：“你知道我的处境，不得不尽早离开，时间紧了点才没来得及和你说。”

唐漫漫哼哼唧唧：“那你要走，也该我来帮你安排，找个什么百八十年没见过的高中同学……谁知道她靠不靠谱。”

姜余对蒋蜜给予了极高度评价：“她比我爸妈都要靠谱。”

离开宛城这个决定，是姜余在一周前做的。

一方面是被姜家不容；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被人跟踪监视了，不用想也知道，这些腌臜手段只有那群纨绔才用的出来。

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充裕，她在这时想到了高中同学蒋蜜。

她曾帮过蒋蜜一些忙，为此，对方很快答应帮她安顿。

于是，在蒋蜜的安排下，她避过所有人的视线，悄无声息出现在了清市。

也是凑巧，唐漫漫刚说到，蒋蜜恰是时候地打了电话过来。

姜余对唐漫漫说了句“下次再说”后，便接起了新的来电。

冷淡沉稳的年轻女士嗓音伴着微弱电流滑出：“抱歉，有个跨国会议，开到了现在。”

姜余换了个散漫松懈的姿势，黑色长裙下的长腿架起，弧度夸张的腰身线条舒展开来，懒散模样莫名让人觉得娇贵明艳，不可攀似的高高在上。

“蒋总。”悦耳的声音里带着促狭，“你再开下去，我要绕海岸线第三圈了。”

就算蒋蜜多年不曾与她联系，也知道她的大小姐脾气，不多废话，发了个地址与名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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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就是这儿。”

距离海岸线九公里远的超越网球俱乐部，完全沐浴在金灿灿的太阳光里，光线延伸包裹至网球馆服务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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