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奔走

清涟原是毒圣花随手底下的药人，与青篱是旧识，后被暗风阁阁主带走，将她与濯染一同安排到了时恒身边。

那是时恒来到大魏的第七年。

年仅十二岁的他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周围布满了西孟太后林静姝的眼线。他每日活得战战兢兢，觉都睡不安稳。

少时的时恒就无比清楚如若不是林静姝需要他在大魏做这个质子，那么自己早在很久之前就会死于她的掌心之中。

而今他已顺利到达大魏，传达了西孟与大魏永结同好的信息，此后不知哪一天在林静姝眼里自己就失去了价值，被杀之而后快。

日日忐忑中，一位青年找到了他，问他愿不愿意暗中跟自己学些功夫，顺便培植起自己的势力。

时恒做梦都想！于是他紧紧拽住那人衣角，生怕那人反悔一样地拼命点头。

也就是在这一年，清涟和濯染被时恒在街市上看中，“买”回到岁寒苑，做了他的贴身奴婢。

清涟和濯染都是暗风阁的人。

六年了，濯染渐渐尊时恒为主，而清涟却始终没有过这个意识。

借着烛光，濯染觑着时恒的脸色，手指不自觉绞在了一起。她想为清涟说说情却又担心会火上浇油，让清涟处境更加危险。

不料时恒说完那句话后，再没其他表示。他随手拿过刚刚放下的那本书，靠在床边又静静看了起来。

“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出去吧。”他淡淡道。

濯染行礼转身欲走，迈了两步后又迟疑着回过了头，“姜叔还跟我说了一件事，不知道跟萧家的事有没有关系。”

“你说。”时恒头也没抬，修长的手指落在书角处，捻起一页纸，轻轻翻了过去。

“姜叔说圣上让他明日午后暗中调集二十人。”濯染道。

“去哪儿？”时恒问。

“圣上并未明说。”濯染道。

时恒眼睫颤了颤。

二十人？

如今阁中能叫出名号的也不过就二十人，个个都可以一当百。如果武力值不够的话，是决计不可能从训练营中闯出来的。也正因此，合格的杀手其实非常难以培养。

魏帝既然有意将暗风阁收为己用，自然试探过阁中杀手的实力。

他要召集如此多的高手做什么？

如今什么事情值得魏帝如此谨慎小心？

时恒眸色一变，果断将书一合，“更衣，我要去皇宫一趟。”

夜色将深，宫门即将关闭。

时恒一身金线滚边的白色锦袍，从马上翻身而下，赶在最后一刻进了宫门。可即便如此他仍是来晚了一步。

今日是十五，月圆之夜。魏帝早已歇在了未央宫，不见外人。

更深露重，时恒就这么在明德殿站了整整一晚上，临近早朝才得以见到魏帝一面。

依旧是破晓时分，被重兵严密把守着的诏狱大门缓缓开了。

萧辞雪被狱卒引着慢慢从阴暗逼仄的甬道中走了出来，她面无表情地望着前路。

萧辞雪身上绛红色绒衣已经破烂不堪，头发上沾染着不少稻草屑，脸上还带着伤，有一条凝固着血迹的鞭痕更是自她眼角延伸到了耳后。

她眼中无光，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狱中的生活，走在路上脚步也寂静无声。

时恒守在门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毫无生气的萧辞雪。

“萧萧……”他忍不住上前一步。

萧辞雪看到他，平静无波的双眸中终于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你怎么在这儿？”她的肩膀几不可见地松了几分。

时恒走近她，隔着破损的衣料握住了她的手腕，“我带你走。”

“去哪儿？”萧辞雪问。

“岁寒苑。”时恒答。

萧辞雪怔忡了很久，才迟疑着问道：“圣上……相信我爹是清白的了？那我娘……”她回身就要折返。

时恒握住她的那只手微微用力，无声地制止了她的动作。

“先跟我回去吧。”他道，“一切回去再说。”

他握住萧辞雪的力量不大，却带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萧辞雪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似乎察觉到了时恒的无法言说，没再争执，默默地随他上了马车。

马车停到岁寒苑门口时，天已大亮。

萧辞雪休整一番后，来到了时恒所在的书房。时恒用纱布蘸着药粉，为她包扎着脸上伤口。

萧辞雪近距离地望着他，终是问出了那句话。

“萧家依然有罪，对吗？”

时恒不知如何作答，便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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