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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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接在无数人身上的黑线，源源不断为黑雾输送着养分，让它不断强大，以此来颠覆舜华所面对的一切。所以舜华一直怀揣着恐惧，在她眼中，那些人视她如草芥，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在这一刻，姜舜华有点了解，舜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察觉到姜舜华心中所想，语气听起来格外恼火的声音从心里响起，“为什么你总是袒护她们，同她们一样，找出各种理由来开脱！”

姜舜华正想反驳几句，大堂内传来一阵骚动。

如雷声作响的脚步声传来，一步又一步朝大堂内逼近，每一步都震落大片灰尘。震得舜华整颗心揪起来，惶惶不安地朝外望去。只见所有骷髅分散两侧，给这位重量级人物让开一条道路。

“久仰舜华娘子，”来者丈高八尺，一身肥肉堆积，宛如一颗圆滚滚的球，五官挤在一起，让人难以分辨，“果真绝色。”

他赞叹着，浑身上下渗出大量黏液，这些黏液汇聚在地面上，化作一双手，滑到舜华脚底，缠绕上她的鞋袜，裙摆，最后慢慢缠上双腿。舜华试图侧头不去看脚下，但双腿上传来的刺痛寒冷让她摆脱不掉这幻觉。

与此同时，这股黏液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鼻而来，熏得姜舜华都忍不住捂着鼻子。

紧接着如莲藕般一节一节粗壮的手臂伸过来，想要拽住姜舜华胳膊。舜华再也承受不住，惊恐地抱起琵琶站起身躲到一侧，跺脚想将那双手给踢掉。

但此举，触怒眼前之人。他身上的肉一颤一颤地膨胀变大，最后化为一滩水流将舜华围拢住。水流中的双手朝前一抓，便将舜华抱在怀中的琵琶抢了过去，狠狠砸在地面，怒喝道，“怎么，仗着有李郎君撑腰，就敢对我宋某人不敬？”

说着，积水腾起一人高，将舜华包裹其中。

粘稠触感，让舜华头皮发麻，头晕目眩，想要挣脱，却见水瀑中出现一根根肋骨，并化作利箭，刺入她的体内，想将她与骷髅融为一体。

“放开我。”她害怕地大喊，泪水滚滚而落，她试图从周围寻求到帮助，但周围一圈骷髅，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令她徒增满腔恐惧。

舜华发出凄厉惨叫，混沌双眼露出一抹决然之色，她低下头，一口咬在抓着自己的骷髅胳臂上。

“贱人！”

随着一声暴喝，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响起，众人纷纷侧目看去。

这位自称宋某人的骷髅，又变回大腹便便的模样，捂住不断淌血的胳膊，观察到周围投来看热闹的目光，他感觉失了面子，脸色不由阴沉，眼神恶狠狠地瞪向舜华，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出这一口恶气。

舜华倒地的刹那，一团黑雾将其包裹。

“这世道便是这样，你如何逃得掉？”那黑雾化为人形，附在痛哭中的舜华耳畔，轻声说道：“看看他们的眼神，哪个将你当人看？他们将你践踏在脚下，只为满足他们一己之私，这难道不可恨？！”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个世道，尊卑贵贱，黑白不分，每个人都精于算计，谋财害命，”黑影不断蛊惑着，“只要你想，只要杀了他们，你就可以解脱。”

这番话，在这个时刻，成功将舜华心中撕开一道口子。

她支撑起身子，想要爬起来，但浑身颤抖，根本没力气站起身。

这一刻，她仿佛立于孤岛之上，那些麻木过自己的理由，不断安慰明天会好起来的想法，在这一刻全然崩塌，她委屈，又绝望。

无数恶鬼模样出现在她面前，脑海中有人尖叫嘶吼，仿佛要将她所有怨恨都宣泄出去。

她开始思考，在她耳旁一直念叨的话语是不是真的，她看见的一切是不是真的，杀了他们就能解脱是不是真的。

有人来此闹事，所以大家只顾着去看那位宋郎君，注意力都不在舜华身上，也就没多少人察觉到舜华的病态。

察觉到舜华蜷缩在一块的灵魂，有黑气侵入。姜舜华见状，神相显现，大掌一挥将黑雾从舜华身上掀开。

神相怒目圆睁，手指掐诀，其中一只手臂扯住黑线一端，猛地一拽，将所有侵入凡人身躯内的黑雾用神力带出。这一扯，黑雾哀声嚎叫，大堂内霎时陷入一片混沌中，黑线根部带出各色光球。

三头六臂神相伫立在大堂正中，身上金光照射在舜华身上，呼唤她“快醒过来。”金光同时照射到那些骷髅，将悬浮在这帮人头上的光球一一净化，黑线被神火燃烧殆尽，又凭空出现一抹颜色清淡的黑雾缠绕上姜舜华的手腕。

这道呼唤，成功驱散舜华眼前鬼魅，同时也将其脑海中的鬼哭狼嚎之音驱除，让她的目光逐渐恢复清明。它为舜华挡下所有污秽，为其争取到喘息之机。如同一滴甘霖，浇灌在姜舜华那已经干枯的心神上，让她感觉到一丝温暖。

与此同时，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上前，立于她面前，拦住正要动手的宋某人，“宋三郎，手下留情。”

那些恐怖模样渐渐从舜华眼中消失，她看到这个人白皙如玉的肌肤，看到他用一根竹簪扎起的黑发，他就这么站在那里，活生生地站在那里。她泪流满面，心中不禁愧疚方才想要杀了这帮人。

“瞧，她又抓到一块浮板。”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不过因为姜舜华刚才的话，这一次，它的语气明显收敛了许多。

姜舜华听此，没回话。神相紧紧贴着舜华，立眉竖眼盯着要挨近她的人。

“哟，这不是钟离郎君吗，怎么不见李郎君身影？”旁边有人认出这人，不嫌多事地高喊一声。